第三章（1）

第三章（1）　　次年，木棉花已经开过，婆娑的榕树，气根飘垂，枝繁叶茂。　　电影爱情故事片《胭脂》在第十八甫一新影院放映，女主角是邓家四小姐，邓纤霞。西关人士辗转相传，争相购票入场，一睹芳姿。方楚惜与同学也来凑热闹，看完电影后，相约到荔枝湾喝艇仔粥。　　空气清朗，泛绿的珠江水，汩动出大小波澜，细碎的阳光在波浪上闪烁。　　“这位邓小姐真是勇敢呀，我听说，她祖父是前清的大官，知道她出来做演员很生气，要邓家与她脱离关系。我是如论如何都没有这个勇气。”苏茵茗既羡慕又不认同地说。　　方楚惜回想起电影中的邓小姐，容貌仪态出众，聪颖过人。“邓小姐崇尚自由，热爱艺术，体验不一样的人生，我觉得挺好。他们家弄得要脱离关系，未免小题大做了。”　　“是啊！”，吴雅雯附和，“茵茗你向来是乖乖女，伯母让你不要做什么，你肯定就不会做了。不过，听话也是好的，你看去年的示威□□，你听父母的话没有去参加，我和惜惜可是九死一生的，场面太恐怖了。我爸当天也是不让我去的，是我自己死活要参加，后来一身是伤回到家里，被他数落不知多少回。”　　方楚惜抬头看了她一眼，两人相视而笑，“去年运气若是差点，就没有机会与你们一起吃艇仔粥了。”说完，一个身影浮现在她脑海里，她转头望着江面，无论你身在何方，求你一定要平安。江面上船只往来如梭，大都为忙于日常营生的小艇，间或有些渡船，唱戏的红船，卖笑的花艇。　　吴雅雯顺着方楚惜的方向看去，放佛想到了什么，咦了一声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　　喝完粥，姑娘们便也打道回府。方楚惜与吴雅雯住在同一条街上，两人说说笑笑。方楚惜注意到好朋友神色不对，“你是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？方才就见你欲言又止的样子。”　　“子然姐姐去年相亲时，见的可是一位东山少爷？我听我妈说，那位少爷很风流，时常去陈塘那些巷子找阿姑。我知道道听途说不一定是真的，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姑姐被人骗。”　　方楚惜惊讶地呆在原地，看着吴雅雯，不敢相信。这一年来，姑姐对那位少爷是真的有好感地，但又细想，他们除了去珠江边散步，或是看看电影，并无过分地逾越，也就放下心来。　　“雅雯，谢谢你告诉我。我会提醒姑姐的。”　　与吴雅雯分别后，方楚惜转入青石深巷中，心情有一些沉重。　　　　方子然已从岭南大学毕业，留在药铺帮忙，从学煎药、站柜台做起，再到识别药材质量，药品加工，采购药材，账房管理。各个大小环节，方子然都努力去学习，争取样样精通，空闲时，还阅读中医药经典书籍和学习诊病用药常识。　　方楚惜到药铺找姑姐，管账的刘伯说，姑小姐上午就出去了，至今未归。方楚惜想，也不急于一时，晚上吃饭时肯定就见到姑姐了。　　方子然是在陪同大哥采购药材时，无意间得知关于潘东华的传闻的，心高气傲的她不能忍受自己喜欢的人有这样的品行。两人在江畔散步时，潘少爷想牵子然的手，被甩开。　　“别碰我。碰过阿姑的的手，我觉得脏。”　　潘少爷向来是众星捧月的，何尝受到这样的对待，又年轻气盛，“是，我是去找阿姑，这是逢场作戏。你以为你是谁？凭什么管我？”　　泪珠在方子然的眼睛里滚动，她一直以为他们是在交往的，“你无耻。”说完一巴掌拍在他的右脸上，手火辣的疼。　　潘少爷肺都要气炸了，口无遮拦，“我无耻，你很清高啦？哼，故作矜持，相处半年，连手都不让牵，不解风情。陈塘的阿姑都比你有味道多了。听说你妈当年就是阿姑，你怎么不学学？”　　这些话如一把无情的刀刺痛了方子然的心，晶莹的泪珠终于顺着她的脸颊滚了下来，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半响，最后一声不吭地转头离去。　　望着方子然远去地背影，潘东华的心莫名难受，可一切都覆水难收了。